10月14号，国务院新闻办发布会聚焦筑企帮扶，国家四部门齐发令，从六个方面推出具体政策措施，精准扶持不同经营主体发展，有力有效减轻企业负担，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强化对经营主体的要素保障，坚决维护经营主体的合法权益，严格规范涉企执法监管行为。这些政策将如何落地？企业又能从中获得哪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孙文凯为您深度解读助企帮扶政策，一同探寻企业发展新机遇。
主持人：孙教授您好，欢迎做客育见。
孙文凯：主持人好。
主持人：孙教授，近期我们看到四部门联合发布的助企帮扶措施，其实以往对于企业有很多这样的措施。您觉得这次措施的亮点是什么？
孙文凯：前几天四部门对企业的帮扶措施公布之后，我们也做了一些研究。我觉得这次的措施更系统、更有新意，并且它的很多措施实际上之前也有，但这次针对一些最新的情况做了更具体的（调整）。比如说，市场监管总局以前对于中小微企业有个体商户、工商户等划分类别的标准，这次它进一步对个体工商户进行了划分，按照“名特优新”的生存发展阶段进一步进行分类，可以说是能够更有针对性地做到分类支持。再比如说对于小微企业的融资工作协调机制也有比较好的创新。实际上，我们对小微企业融资已经支持了很多年，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就有不同的程度的支持。到了2013年，我们提普惠金融，主要针对的一个是涉农，另一个就是小微企业。这次又对小微企业提出了一些新的措施，工作协调机制就是一个很好的措施，对外还有针对权益保护（的措施）、加大监督（的措施），（做到）保护企业家，保护企业。
主持人：您觉得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阶段要出台这样的措施？我们期待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呢？
孙文凯：对企业的帮扶、松绑是我们政府一以贯之的政策，（政府）一直在放松，一直在支持，在当前也确实有特殊的意义，比如说当前的经济压力相对更大，企业的生存压力也比较大，这时候减小企业的成本，拓展企业在订单需求等方面的渠道，对企业的一些权益进行保护，我觉得都是更重要的。这些对于我们实现短期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长期的发展民营经济、优化营商环境，实现2035远景目标来说，都是一以贯之的方针，每一年都有进步的政策。
市场监管总局为增强经营主体活力推出一系列有力举措。其一，引导平台企业运用流量帮助平台内商户提升品牌知晓度，扩大市场交易量，并出台相关意见鼓励网络交易平台企业合理配置流量资源，重点向农产品经营主体、特色经营主体和新入驻经营主体倾斜。其二，对个体工商户实施分型分类，进行精准帮扶。此外，还通过其他多种方式共同助力经营主体蓬勃发展。
主持人：在发布会上，我们首先关注到的是市场监管总局提到针对不同的经营主体为他们减轻负担，给予平台流量，怎么看待他们所起的作用和出台的措施呢？
孙文凯：人民大学设置了一个中小企业研究院，专门研究中小微企业，我们每个月会定期借助邮储银行的平台系统监测小微企业。小微企业近几年都面临着需求不足的问题，本身供给的竞争比较激烈，同时疫情之后人们的消费热情始终没有上来，再加上房地产、经济周期等因素，（导致）消费需求不足，带来企业订单不足、需求不足，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在这当中，拓展市场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拓展市场的成本很多时候是比较高的，小微企业只能在小范围内营销。而市场监管总局提到的用平台企业引流，向小微企业倾斜（资源）使之拓展市场的方式，是很有针对性的。另外，对于企业在运营中可能面临的各项成本问题，包括成立过程中的审核问题、运营中的收费问题，获取市场机会（比如获取政府招标）过程中可能面临的不公平竞争问题，市场监管总局都进行了回应，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当前部分工业企业面临订单不足问题，对此，工业和信息化部在帮扶企业拓展市场方面积极行动，促消费、扩内需，如聚焦投资带动，实施技术改造升级和设备更新工程，围绕扩大消费组织开展优供给、促升级系列行动，深化场景应用，培育壮大低空经济、智能制造等新质生产力。同时，着力构建促进“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壮大机制。完善选种、育苗、培优全周期培育体系，并采取系列举措推动独角兽企业发展，为其融入全球创新网络等提供支持。
主持人：工信部提到的更多是新质生产力当中的低空经济、智能制造等方面，还提到了要促进独角兽企业的发展和壮大。怎么看待它对于这样的经济方式的提升呢？
孙文凯：这个和我们宏观经济的发展方向是一致的。我们近些年提创新、提新质生产力，是因为我们国家的靠资本大量投入、靠基建、靠人力的增加来促进（经济）增长（的发展方式）已经不可持续了，因为人口在减少，劳动力在减少，资本存在过剩。（因此）靠创新、靠新领域、靠新业态来拉动经济也是满足人们的高质量生活的需要。实际上，国家提出新质生产力是一个非常好的方向，比如说智能制造既能提高效率，也能够解决制造业领域中劳动力相对不足的问题。而关于低空经济、无人机等，我们已经在很多场景看到了它们的价值。国家看到了产业的前沿方向并加以支持，我觉得是非常正确的。当然，支持要落实到相关的企业上，例如“专精特新”企业和独角兽企业。
小微企业是稳定经济、扩大就业和改善民生的重要力量，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积极行动，致力于打通小微企业融资的堵点与卡点，畅通融资渠道，力争做到服务不减、价格更优。为有效缓解小微经营主体融资难题，牵头建立了支持小微企业融资协调工作机制，强调只要小微企业合规持续经营，拥有固定经营场所且经营状况良好，同时具备真实融资需求，且贷款用途合规，均可通过这一机制获取发展所需资金。
孙文凯：这里面提到的主要是小微企业融资问题，小微企业融资在传统上面临信息不对称，即银行不知道它的经营状况，而且它的发展也不确定，（它的）未来风险很大，所以对银行一般是缺少吸引力的。但是近些年，特别是在2013年以后，国家提出普惠金融政策之后，对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在增大。有两个因素特别值得注意，一个是在政策的鼓励下，国有大行加入普惠小微（企业）的普惠金融队伍，大大提高了小微企业融资的可得性。第二个是金融科技的发展，比如我们通过线上（渠道）能够很容易地获取信贷。现在企业通过线上的、数字化的渠道就能直接获取几百万、三五百万的信用贷，这是金融科技带来的。特别是在疫情期间，企业该抵押都抵押了，现金流又很困难，那个时候国家大力推动信用贷的扩展，有金融科技的发展，然后让信用贷扩展起来。这里面提到的以质量、信誉等等作为融资依据，我觉得还是一种信用贷扩展的具体方式，摆脱传统的、高成本的信贷，适应数字经济时代的发展，让更多的信息能够（被）利用起来，作为融资依据。
为降低行政执法活动对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的负面影响，司法部也出台了系列措施，严格规范涉企执法监管行为。四部门共同发力，打出助企帮扶组合拳。这些政策是否真正切中要害，为企业排忧解难？企业未来的发展格局又会发生哪些重大变化？让我们持续聚焦新政策下企业的发展态势。
主持人：在您看来，这些政策相继实施之后，它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呢？
孙文凯：这些政策在我看来是对以前的政策的一些延续和进一步扩展，我觉得这是一个缓慢起效果的（过程）。从更长时间来看，以融资为例，我们的小微企业融资现在已经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如果从2013年开始看，到现在我们的融资的额度翻了几倍，如果跟美国比，我们的普惠余额甚至是美国的三倍以上，说明我们对小微企业的融资上的支持已经取得了巨大进步。在这个之后，按照金融部门这样的一些措施的进一步（推进），发展会有更大的成效。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缓慢见效的（过程），因为很多具体的效果不只取决于这些政策，还取决于整个市场的经济周期是不是能够走出来，甚至（取决于）房地产做没做出来，这些在政策之外的内容也得同步跟进，我们才能够看到真实的效果。但这些政策本身我想是有帮助的。
主持人：但我们常说一句话叫做“好政策还要好执行、稳执行、真执行”，您觉得当中有什么难点？
孙文凯：比如在疫情期间，我们调查过当时的一些现象，有一个现象就是可能上面有政策，下面企业不知道政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政策的针对对象。在都知道了有这个政策之后，（企业）不知道怎么样去执行、怎么样去申请、怎么样去操作，这些都是很常见的（情况）。有一些需要地方财政支持的（政策），可能地方财政没钱，它也支持不了，所以具体的执行我觉得可能是依赖于多方因素的，需要我们信息更加畅通，需要我们有财政保障，这就需要多方主体的协调，这个实际上在实践中是需要真正的工作能力的。我觉得不同地区的执行力不同，政策效果也会不一样。我觉得政策最后的落地有赖于两点，第一点就是政策还是要依赖于政府体系内的人员，当然同时也要发挥社会中的力量。当时我们研究应收账款问题的时候，（发现）小微企业很多时候被拖欠账款，很多时候政府人员管不过来。当时我们建议说依靠社会中一些行业协会（来解决相应的问题），因为中国有很多协会是可以发挥作用的。但这需要一些激励措施，一个是我们政府内部人员的激励措施，二是社会参与力量的激励措施。这个我觉得需要好好研究，只有激励做出来了，这些行动才能够跟进。第二点是我觉得我们的工作人员是有限的，但是企业以个体工商户为例，现在就有1.25亿，整个市场主体加起来超过1.8亿，要是我们一个一个去做（工作），那是海量的工作。所以就必须借助科技。现在数字经济确实提供了一个建设数字政府，建设高效政府，让这些工作能够更好地、更有效率地落地的工具。
主持人：就是让数据多跑路，群众少跑路。你看政策实施之后，它必然带来一定的变化，包括接下来我们国家所发展的方向，世界的这种变化，怎么去面对才能更加地行稳致远？
孙文凯：内部的能力建设我觉得是第一位的，一个是技术创新质量过硬，第二就是内部管理规范，通过数字化等等方式，让中间的成本下降，提高自己内部的竞争力。第二点是还是得不断地开拓市场，向全世界开拓市场，所以我们国家现在也鼓励“走出去”。另外还要响应国家政策，利用好国家的各项优惠政策，同时特别是民营企业也要有社会责任，要把握好正确的方向，在做大做强的同时最好是能够在社会责任上也做到一定的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