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是一所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综合性研究型全国重点大学。学校的前身是1937年诞生于抗日战争烽火中的陕北公学，以及后来的华北联合大学和华北大学。在长期的办学实践中，中国人民大学广大师生发扬“立学为民、治学报国”的精神，积极探索，求真务实，使学校成为我国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和研究的重要基地，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普及，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和繁荣，为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被誉为“我国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领域的一面旗帜”。

坚守中国人文社会科学重镇

《中国社会科学报》记者（以下简称记者）：纪校长您好，很高兴您能够接受我们“高校文科建设巡礼”大型系列报道的专访。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等教育获得了快速发展，请您谈谈中国人民大学在文科建设方面取得的办学成就。

纪宝成：中国人民大学自1978年复校以来，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解放思想、抢抓机遇、埋头苦干、开拓奋进，走出了一条“内涵提高谋发展、特色强校创一流”的科学发展道路，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学科建设、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和国际文化交流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做出了重要贡献。

目前，中国人民大学拥有8个国家重点一级学科，33个国家重点二级学科，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均居全国第一；从2004年开始，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收录我校论文数量连续五年均保持全国第一；通过竞标取得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重大社科项目的数量自2004年以来连续五年保持全国第一；在迄今十届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评选中，我校累计有24篇入选，遥居全国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博士培养单位的第一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元月份教育部学位评估中心公布了新一轮学科评估结果。中国人民大学的理论经济学、应用经济学、法学、社会学、政治学、新闻传播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等7个一级学科获得第一名，获得第一名的学科总数在全国排名第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一共有21个一级学科，中国人民大学7个第一，占三分之一，位居全国第一位。

上面的这些数据不仅反映了中国人民大学在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中的卓越成就，也包括了我校在发挥思想库和智囊团作用等方面的诸多杰出贡献。可以说，中国人民大学在新时期提前实现了固本强基、重塑形象的阶段性目标，保持了自己作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重镇”、“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一面旗帜”的崇高荣誉，极大地推动了建设“人民满意、世界一流”大学的历史进程。

作为一所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大学，还应该努力发挥引领社会，影响社会的功能。我把新世纪以来在中国人民大学在这方面的贡献概括为“三个排头兵”：一是呼吁全社会重视人文社会科学，成为发展和繁荣人文社会科学的排头兵；二是重估国学价值，创新国学教育，成为弘扬和研究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排头兵；三是反对和清除教育产业化、市场化思潮，成为坚守大学使命、守护大学精神、营造宁静校园的排头兵，

记者：30年来，中国人民大学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取得了突出成就，您最重要的体会是什么?

纪宝成：体会当然很多，最重要的还是那句话“发展才是硬道理”。

中国人民大学无论是在新中国的建设史上，还是在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中，都是一所具有特殊地位的大学。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中国人民大学在20世纪90年代发展滞缓，甚至一度被边缘化。我们深刻认识到，要改变这样的状况，必须而且只能奋起抓发展。

只有发展才能化解历史留下来的矛盾，只有发展才能解决前进过程中的新问题，只有发展才能创造新的业绩和新的辉煌。因此，21世纪以来，中国人民大学高举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旗帜，始终把发展放在第一要务的位置上，一心一意办教育，聚精会神谋发展。

根据学校的实际情况，我上任伊始，就提出了“1231”的总体工作思路，“1”是“一个高举”，高举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旗帜；“2”是抓好学科规划与建设，抓好校园规划与建设；“3”是抓实改革、抓实调整、抓实管理，在改革中发展，在调整中前进，在管理中提高；最后一个“1”，就是千方百计筹集经费，空前规模加大投入。

按照这一思路，中国人民大学狠抓学科建设、队伍建设、校园建设、制度建设和作风建设，开展了波澜壮阔的改革探索和办学实践，逐步形成了“内涵提高、特色强校、质量第一”的科学发展模式，探索出“人民、人本、人文，大师、大楼、大气，真情、真想、真干”的十八字“发展真经”。

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与时俱进

记者：中国人民大学有着优良的马克思主义传统，一贯倡扬“实事求是”的校训校风，请问这些年来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情况如何？

纪宝成：的确是这样，中国人民大学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普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很多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学科，都是肇始于中国人民大学，然后走向全国的。对此，江泽民同志曾给予高度评价。

中国人民大学是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大学，人文社会科学一般都具有知识体系和价值体系的双重属性，因此，不能把马克思主义研究仅仅局限于马克思主义理论这一个学科范围之内，哲学、经济学、政治学、法学、新闻学、社会学、史学、文学等学科，都要进入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与时俱进。

我们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我们组织我校广大师生警惕“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社会主义失败论”、“共产主义渺茫论”的影响，辨析“新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等思潮的影响，抵制社会上存在的将马克思主义理论边缘化、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歪曲为“中国特色资本主义”的影响。我们大力倡导用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这一中国化的当代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来指导我们的各学科的科学研究，大力倡导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从而在学校形成了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主流价值取向。

第二，提出“在主流，壮主流，引主流，创一流”的思路和目标。强调重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观点和方法的研究；强调马克思主义是个开放的体系，放眼当代实践，与时俱进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强调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强调结合重点理论问题和重大现实问题开展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努力推出创新的理论成果。中国人民大学是参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建设工程”专家人数最多的大学，我们有诚心、有信心、有决心在主流，壮主流，引主流，创造世界一流的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业绩。

抓好学科建设就是牵住了“牛鼻子”

记者：您曾经指出，高水平大学建设必须做好学科定位与学科发展规划，中国人民大学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呢？

纪宝成：我们非常重视学科建设，在我看来，学科建设是学校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学校发展的龙头和主线，抓住了学科建设，就是牵住了学校发展的“牛鼻子”。

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科定位、学科规划和建设有一套符合实际的思路和举措。我们以“三个意识”即“基地意识、特色意识、一流意识”，“一个体系”即“主干的文科、精干的理工科”，以及“巩固优势学科、发展应用学科，扶持基础学科和交叉新兴学科”的发展举措，“居安思危、居危思危”的忧患意识，来指导21世纪我校的学科建设，在保持特色的同时大力提升水平。

在学科布局上，我们有效防止了“学科结构趋同”、“千校一面”的情况，实施“特色强校”战略：一方面坚持“在主流、壮主流、引主流”的思路，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建设较为齐全的大文科；另一方面，按照“有基础、相关联、高起点、入主流、力争高水平”的要求发展“少而精”的理工学科。通过艰苦的资源整合、布局调整和复建新建，我校的优势学科、特色学科进一步凸现，文理支撑、人文与科学交融的学科环境和育人环境基本形成。

上述学科定位与发展都是主要通过内涵式提高、集约型发展来实现的。2000年至2008年间，我校硕士点由89个增加到149个，博士学位点由53个增加到100个，这些大多数是在原有学科基础上诞生或衍生而来的，只有极少数来自于外延扩张。

在学科合理布局的基础上，我们把工作重点放在办出特色，办出水平上。这些年来，我们持续千方百计地大力加强能力建设，包括师资队伍建设、硬件建设等；持续千方百计地大力提升科学研究水平，包括重大学术理论与现实问题的基础研究和对策研究的深度与广度；持续千方百计地大力开展国际学术文化交流；持续千方百计地大力创造有利于学科发展的制度环境，从而切实有效地显著提升了我校的学科综合实力和核心竞争力。

记者：您曾经推出《发展与繁荣人文社会科学》的重要著作，提出“高扬人文社会科学的旗帜”和“构建人文社会科学的殿堂”，请问中国人民大学在这些方面如何更好地发挥作用？

纪宝成：长期以来，社会上普遍存在着“重理轻文”的现象，人文社会科学一定程度上受到冷落，中国人民大学的地位在20世纪90年代也受到这样的影响。不过我一直坚信，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不断发展，人文社会科学的地位和作用将会越来越重要。

2000年9月我回中国人民大学任职，感到压力很大，因为人大是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的地位上不去，人大就上不去，所以我到人大做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呼吁全社会重视人文社会科学。 　　

我回到人民大学后组织的第一个会议，就是呼吁重视人文社会科学为主题的中国人民大学命名组建50周年大会，撰写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新世纪要更加重视人文社会科学》，举办的第一个学术论坛就是“中国人文社会科学论坛”，这些都产生了重要的社会影响。2002年，江泽民同志先后考察中国人民大学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发表了“繁荣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讲话，从此我们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的问题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2004年中央又发了3号文件，第一次以中央文件的形式专门就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做出决定。这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为我们指明了新时期工作的方向。可以说，人大在新世纪呼吁重视人文社会科学方面起了排头兵的作用。

当然，我们也应看到，在繁荣发展人文社会科学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党和国家对人文社会科学的重视尚未在制度层面得到有效落实；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人才培养观念存在功利化倾向，教风学风有待提高；相对于社会科学而言，人文基础学科目前发展的环境还不是很好，需要在国家层面上研究人文基础学科的发展战略；人文社会科学的评价标准、评价机制、评价形式亟待创新，既要体现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规律，也要体现与自然科学同样重要；人文社会科学的国际文化交流“输入”远大于“输出”，中国学术的国际话语权很弱等等，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继续努力。繁荣发展人文社会科学是中国人民大学义不容辞的使命，我们会一直坚持下去。

教育是最高的善

记者：在中国人民大学的历史上，著名教育家吴玉章、成仿吾、袁宝华、黄达、李文海先后担任校长，他们的思想都曾给学校文化留下深刻的烙印。请问您的治学理念和倡导的文化精神是什么？

纪宝成：在我看来，大学之所以不同于企业，也不同于其他社会组织，就在于大学的根本使命是人才培养和知识创新，大学的基本精神是崇尚学术，追求真理。因此可以说，大学是知识的殿堂，是人才的摇篮，是社会的良心。大学必须以培养人才、创新知识为神圣使命，必须以崇尚学术、追求真理为价值导向。如果大学师生对股票和金钱的关注胜过对国家前途和人类命运的求索，那么大学还怎么能担负自身的使命，彰显大学的精神呢？

不幸的是，一段时间以来，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伴随着新自由主义思潮而一度严重泛滥的教育产业化、市场化的恶劣影响，大学校园不再宁静，急功近利和浮躁之风弥漫校园，有时甚至让人感到大学里的话题已经与市井谈论没有多少区别。

在中国人民大学，我们抵制教育产业化、市场化思潮的负面影响，号召并鼓励全体师生员工消除一度不同程度存在的“商气”，努力坚持学术本位，坚守大学使命，守护大学精神，营造宁静校园，静下心来读书，潜下心来育人，努力使中国人民大学成为一方净土。

2007年中国人民大学校庆70周年前夕，我写了一首《中国人民大学之歌》（后来定为校歌），其中提到“宁静、圣洁，自由、和谐”，我想，这是大学的灵魂，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难以培养一流的人才，创造出一流的成果。

此外，在中国人民大学，我们还提出了一系列富有人大特色的理念。比如，我们把人大70年的优秀传统概括为“立学为民、治学报国”的人大精神；比如结合人大实际，提出了“人民、人本、人文”的办学理念，“大师、大楼、大气”的办学思路和“真情、真想、真干”的行动纲领等等，这些都是中国人民大学宝贵的精神财富。

记者：您认为，管理好一所大学，最重要的是什么？

纪宝成：我经常开玩笑说，在英文中，大学校长和总统是一个词（president），足见大学管理的复杂性和困难程度。

大学不像政府、军队，也不像企业，大学里面有教师、有学生、有行政干部、有教辅人员，还有工人，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利益诉求，即使同一个群体也会有诸如老、中、青、在岗、离退休等不同的利益诉求；大学里有最不平常的高深学问，也有最平常的俗事琐务；大学里不仅有行政权力，还有学术权力和其他性质的权力；大学不仅要处理好同政府的关系，还有处理好同社会和市场的关系；大学的管理不仅受宏观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制约，也受到自身的内部治理结构的限制。所以很多人都说，大学是一个小社会，管理好一所大学是很困难的，在中国，尤其不容易。

以人为本地营造教师向教、学生向学的良好环境，高水平地组织教学、科研活动，使大学能够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能，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这是每个大学校长都努力追求的。

我以为，教育是最高的善。如果一所大学真正成为或者接近成为“知识的殿堂、人才的摇篮、社会的良心、精神的家园”，那么这所大学的管理大概也到了很高的境界了。

德才兼备，知性并举

记者：您最希望青年学子传承下来的价值观是什么？

纪宝成：一是理想。青年人要树立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崇高理想，志存高远。二是诚信。青年人只有以诚信为本，以诚信立身，才会为未来的人生打下坚实的基础。诚信是个人成就学问和事业的根本前提，也是社会健康发展的基本要素。三是敬畏之心。就像德国哲学家康德对“头上的灿烂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的敬畏和赞叹一样，青年人要心怀敬畏，要尊重历史，尊重前人，尊重自然。四是社会责任感。青年人应树立“为人民服务”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意识，关心国计民生，积极献身国家的建设事业。

在中国人民大学，我们也对自己的学生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和期望。我们的人才培养目标是“国民表率、社会栋梁”，前者是做人，后者是做事，就是希望人大学子能把做人和做事统一起来，德才兼备，知行并举。具体而言，就是希望以“忠诚、勤勉、朴实、友爱”为道德人格要求，以“明德、博学、求是、笃行”为学术品格要求，以“德、智、体、雅”和“真、善、美、爱”为综合素质追求，以“行为精英、心为平民”为人生处世方式，造就一大批人民共和国的优秀建设者和各行业各层次的领袖人才。

记者：最后，请您送学生一句最想说的话。

纪宝成：有一句话我常在毕业典礼上送给学生，希望大家成为一个有高远志向的人，有高尚品德的人，有高贵心灵的人，有高雅趣味的人。以此与所有的青年朋友共勉。

（编辑：霍湘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