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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汉办高级顾问纪宝成教授闭幕式致辞
来源:人大新闻网
时间:2012.11.07

尊敬的各位学者、各位来宾,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

第三届世界汉学大会即将闭幕了。自2007年第一届世界汉学大会以来,已经过去了五个春秋。我很荣幸地见证了三届汉学大会在中国人民大学成功举行。今天再次站在这个讲坛上,许多美好的印象宛如昨日。然而正像中国古代诗人陶渊明所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们的一切精神传统和文化经验都是充满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比语言所能概括的内容丰富得多,可能还会抗拒语言的表达。因此最深刻的记忆得之于交往——与贤者交往、与邻人交往、与不同于我们的他者交往;在这些交往中,印象和记忆不断更新,从而凝结成生命的体验。由此而论,大会的闭幕从来不是关闭,却应当是重启——重启交往之门、召唤下一次对话。我想这正是我们定期举办世界汉学大会的意义之所在。

从第一届大会以“文明对话”提点汉学研究的立身之本,第二届大会以“跨文化交流”申张汉学研究的价值命意,世界汉学大会始终倡导文化间的开放、互动和包容。这一点其实也是古今贤达的共同理想。所以虽然英国被称为“英伦三岛”,却正是英国诗人邓恩(John Donne)意识到:“任何人都不是一座岛屿,而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

任何影响都是双向的;在文化的意义上,只有对话、而没有独白。我所亲历的三届世界汉学大会,每次都从中外经典中各取一句箴言,我以为这绝非矫情,却正是因为“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中外古代智慧交相辉映、启迪神思,确实可以为我们提供跨文化、跨时空对话的典范。而从共存、共容,到相互理解乃至相互欣赏,这本身就是“与时偕行”、“因势而通”。

就中国自身的学术来说,国学大师王国维晚年的工作曾被陈寅恪先生概括为“释证”、“补正”和“参证”。其中“释证”是指“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的比较对勘,“补正”和“参证”则都是借助外来之学,即:“异族之故书”和“外来之观念”。陈寅恪甚至认为:“吾国他日文史考据之学,……无以远出三类之外。”[1]“异族之故书”和“外来之观念”,虽不同于我们今天所说的“中外”之“外”,但是其内在精神同样指向了文化交流所带来的思想互动和知识重构。三届世界汉学大会的连续召开,中外著名学者的积极参与,既透露出世界对中国文化、中国经验的更多兴趣,也表明中国学界对“外来之学”的重视和尊重。不同的文化当然存在差异,然而差异恰好成全着独特的视角、激发着独特的问题,使我们彼此相互赠予、也相互回馈。

与往届相比,本届世界汉学大会的主题和内容都带有更鲜明的时代特色。在“当今世界”的背景下,汉学乃至广义的中国研究,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方法的多元、学科的会通、中外的互渗、问题的深化。本届大会的论文既涵纳了比较研究、翻译研究、接受与影响研究等传统汉学领域,也扩展到“中国道路”与世界经济秩序、文化差异与国际政治走向等热点问题的探讨。大会特设的“中外文学获奖者论坛”还组织了“文学与世界”、“文学与思想”、“文学与我们”三组对话。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索因卡(Wole Soyinka),美国亚洲研究学会最佳小说奖获得者努涅斯(Sigrid Nunez),英国安可奖获得者朱莉亚•李(Julia Leigh),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阎连科,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刘震云,以及80后作家的代表、春天文学奖获得者张悦然与中外批评家汇聚一堂,吸引了许多与会代表和专程前来的旁听者。

女士们、先生们,英国哲学家罗素上世纪20年代谈到中国文化时说过:“中国有一种思想极为根深蒂固,即正确的道德品质比细致的科学知识更重要。现在的西方人正好走向另一个极端,认为技术上的功效最可贵而道德毫无用处。”一两个世纪以来,在工业革命的进程中,在现代化的旗号下,科学主义、工业主义、消费主义肆意泛滥,“认为技术上的功效最可贵而道德毫无用处”这种社会思潮、这种价值取向、这种实践倾向,一直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家反复上演,最近二三十年的中国同样存在。虽然,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类的福祉在不断地增进,但是,在世界范围内,那种单纯的、偏激的、狂妄的科学主义、工业主义、市场主义、消费主义对人类的历史命运形成了实实在在的挑战,金钱至上、道德沦丧、物欲横流、资源恶耗对人类的全面福祉形成了空前的消减和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讨论的就不仅仅是不同文明的开放互动、相互借鉴、共存共荣的问题,而是还要进一步讨论不同文明的开放互动、相互借鉴、共存共荣是为了什么的问题。我以为,如何共同面对和解决全世界一两个世纪以来不断提出的上述共同的当代人类难题,乃是我们一项共同的任务。因此,世界汉学大会实际上应当同时成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界与世界不同文明的人文社会科学界,共同面对和解决我刚才称之为“当代人类难题”的论坛和纽带。我相信,中国人民大学一定会为推动这一人类崇高目标的实现进程持续做出自己的努力。

女士们、先生们,我与三届世界汉学大会一同走过,如今也已走向“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年了。每个人都会变老,但是我相信学术不会变老,我也希望世界汉学大会不会变老。清代诗人龚自珍有两句诗,正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祝贺第三届世界汉学大会的成功,期待下一届世界汉学大会的学术盛宴,也期待着“孔子新汉学计划”催生出更艳丽的鲜花。



[1] 陈寅恪《王静安先生遗书序》,见傅杰编校《王国维论学集》,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508-509页。

编辑:人大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