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和教育家,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哲学学部召集人,教育部哲学领域“101计划”专家组首席专家,中国人民大学荣誉一级教授陈先达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4年10月10日5时58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4岁。
今天,我们沉痛悼念并深切缅怀陈先达教授,一起重温这篇文章,献给这位马克思主义哲学信仰的播种人。
站在讲台上,他是全身心投入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的教师;徜徉学海中,他是从未停止思考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躬耕哲学领域70余载,陈先达始终高擎马克思主义思想火炬,发哲学新声、立时代新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与研究早已成为他一生的志业。
“哲学家不是社会的旁观者”
1953年,提前一年从复旦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陈先达,踏上了国家输送应届毕业生至北京的专列,准备到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研究班攻读研究生。从此,他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结下不解之缘,也开始了与中国人民大学紧密相连的学术人生。忆及过往,陈先达感慨:“这是我人生道路的定格,我的学术专业的定格”。
在研究班读书的三年时间里,陈先达系统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毕业后,陈先达留校任教,成为人大哲学系正式成立后的首批教师。1964年,陈先达调入人大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所工作。1987年,担任人大哲学系系主任。
“面对文本,我们最多可以做一个哲学史家。而面对事实、面对世界进行思考,我们才可以成为一个哲学家,成为一个思想家。”围绕中国的历史发展、现代化道路和文化等问题,陈先达在《中国社会科学》《哲学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等刊物上发表了系列学术论文,出版了《问题中的哲学》《中国百年变革的重大问题》《历史唯物主义与当代中国》《哲学与文化》等著作,在《求是》《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上发表了数十篇极具思想深度或理论分量的长文,阐述了对中国社会发展问题深刻的哲学思考。
在写作中,陈先达决不故弄玄虚,而是用明白晓畅又极具个人特色的文风,孜孜不倦地传播马克思主义哲学真理。近年来,他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写作哲学随笔上,先后推出《漫步遐思:哲学随想录》《静园夜语:哲学随思录》《哲学心语:我的哲学人生》《回归生活》《宜园杂论》《史论拾零》《散步·路上——我与学生聊哲学》《哲学与人生》等。这些随笔深入浅出地解答了哲学认知、人生智慧、历史文化、价值信仰等重要命题,使哲学走出书斋、走进人们心中,令读者爱不释手,也被他趣称为“老来得子”。
2015年,全十四卷、共496万字的皇皇巨著《陈先达文集》终于出版。出版座谈会上,与会专家学者对陈先达从教以来在教学与科研工作中的重大贡献给予高度评价,认为这套文集从走向历史到回归生活,逐步达到了返璞归真的思想境界,充分展示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的理论高度和博大情怀。
从《走向历史的深处》到《问题中的哲学》,从《漫步遐思》到《历史唯物主义与当代中国》,鲐背之年的陈先达始终笔耕不辍。在《九十岁的我》一诗中,陈先达写道:“生命是一种奋斗,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九十个春夏秋冬,三万个黑夜黎明。……有限的人生,溶入力的洪流会化作永恒!”
“‘青出于蓝’的快乐”
“马克思主义不只是知识,更是一种信仰,我担负着传播马克思主义真理、用马克思主义塑造学生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重任。”作为教师,陈先达这样定义自己的角色。自1956年走上讲台,他至今依然和学生在一起:“教书育人是最快乐,也是最适合我的工作。”
陈先达的课堂生动有趣、极富逻辑,总是挤满了学生,除本专业的学生之外,还有不少非哲学专业的学生赶来旁听,沉浸于他对哲学“可爱且可信、具有生活气息”的讲解。在讲解时,他力求深入浅出、明白晓畅,为哲学这门似乎艰深复杂的学问赋予了别样的魅力。因为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了如指掌,陈先达被学生称为“行走的马列字典”。但凡遇到出处不定的引文,只需向他询问,总能得到精确到章节的回答;遇到意义不解的原典,只需向他询问,总能得到醍醐灌顶的点拨。
陈先达鼓励学生进行自己的思考和探索,开展学术创新。同时,陈先达也强调创新的前提是做到两个正确:一是政治方向要正确,二是理论方向要正确。他常常叮嘱学生们要在变动不居的时代培养坚定的信念。
陈先达认为,大学最大的特点在于“既是传授知识的地方,也是培养人的地方”,他要求学生善用知识,绝不能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运用知识改变个人命运的同时,也要对国家和民族作出贡献,“既有自己的才能,同时也有自己的贡献,我们高校应该培养这种人”。
深耕马克思主义哲学厚土,陈先达却唯恐读书太窄、范围太小、局限性太大,主张并实践读书要“杂”。他总是告诉学生们要精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但也要读点儿别的书:“杂食有益,生理如此,精神亦如此。”
2015年,在光明日报社与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寻找最美教师”大型公益活动中,陈先达荣获“全国十大最美教师”称号。教书育人一辈子,“讲课”对于他来说,不仅是职业,更是志业,是终生的乐事:“我的收获是有一群好学生……这是‘青出于蓝’的快乐。”
“我坚信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
从教近70载,陈先达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者:“在当今世界,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普照之光。它在中国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成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
陈先达始终确信,不相信马克思主义的人,“是绝不能来学习马克思主义的”。许多学生刚开始学习时对马克思等人的学说并不十分理解,陈先达认为这是可能的,也是无可厚非的。对于这些学生,他循循善诱,引导他们在学习中慢慢理解、慢慢掌握,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攀登,并告诉学生:“只要你选择马克思主义专业,你就必须有坚定的信念。我们这个专业和别的专业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但是知识,而且关乎信仰。如果没有信仰的话,你这门课不可能学好。”而对于不纯粹不坚定的学习者,他表现出了少有的冷峻:“如果你抱着一种‘这个学科容易学、容易混’的态度,你趁早转到别的学科去……你单纯把它作为一种谋生手段是不行的,这是我们和其他专业的教师最大的不同。我不仅传授知识,同时也传播一种信仰。”
在陈先达看来,“姓马”容易,“信马”不易,“姓马”是专业,“信马”是信仰。专业可以变为单纯谋生的手段,而信仰则是高于谋生的精神追求。有信仰,才能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才能有从容淡泊的为学信念和胸怀天下的责任感。
坚信马克思主义,并不意味着把马克思主义经典中的每句话视为绝对真理。陈先达一直力求区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个别论断,从实际问题出发来研究马克思主义,反对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现实相割裂;他注重的是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价值,反对以唯心主义解释学方法对待马克思主义文本,陷入一千个研究者有一千种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困境”。
陈先达将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视为自己人生的一种幸运。因为总是埋头于研究工作中,他常常被老伴“敲打”。他曾幽默地描述:“老伴对我不按时吃饭很有意见,经常亮黄牌。我虽然保证下次不写,但没过几天又旧病复发。不敲敲字,心里老是发空,这大概是知识分子的宿命。既然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就应该发声。发声,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历史使命和责任。”
“文求有骨诗求魂”
亲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陈先达始终坚持用哲学家的思想表达对国家命运的关注。见证着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伟大成就,他更坚定了宣传和捍卫马克思主义的行动自觉。
针对社会上出现的各种思潮,陈先达总是旗帜鲜明地撰文表态:“理论要能说明当代世界问题、说明中国问题。如果不能说明中国现实问题,乱花迷眼,往往会因为迷茫而发生理想破灭。”
“在当代中国,文化自信是具有时代性的命题。”陈先达认为,文化自信是国家强大的表现,而自信心的丧失是附着在民族危机心灵上的文化毒瘤。“不懂中国历史,尤其是不懂近百年中国的奋斗史,不懂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和建设历史,就难以理解文化自信的丰富历史内涵;不懂得马克思主义传入的重要意义,不懂得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不懂得红色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创立是中国文化在当代的发展,就不懂得文化中的传统与当代的辩证关系。”
陈先达坚持治学育人的现实品格也印证着中国人民大学“始终奋进在时代前列”的责任担当。“我们培养的学生应该是适合我们自己国家需要的,这是最重要的。我们输送的人才也应该是有利于我们自己国家建设的。”陈先达认为,只有认清自身使命,回应社会与时代的需求,才能让大学重回立学之基、治学之本。他对这所缘牵70余载的著名学府怀有最深厚的感情,也寄予最热切的期望:“人民大学,因为它的性质,决定了它在国内的地位和在世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陈先达曾作诗表达自己对生活和生命的态度:“老而弥坚不算老,文求有骨诗求魂。”他始终勤于学习,乐于接触新事物,愿意和年轻人打交道:“我最得意的不是这些著作,而是1995年65岁时开始学电脑,而且学的是五笔……前些年,我也赶时髦学会玩微信。我的朋友圈不大,主要是同事和学生。会微信,好处不少,见闻多了。”
——节选自《大先生 中国人民大学学术大家访谈录》
陈先达在2023年初出版的《选择与信仰——我的哲学之路》一书的序言中写道:“修道学佛两难能,喧嚣世界一俗人。终身舌耕喜弄笔,半篓废纸半拙文。头白已无攀登力,月月愧领养老银。笑迎后浪逐前浪,壁间剑鞘莫生尘。这是我对后浪的期待。希望他们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作出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