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随意选择了3月30日，星期五，中国人民大学一个普通的夜晚，想用自己的眼睛对校园里的学生生活来个“全方位”扫描。

图书馆，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座位

19点15分，华灯初上，校园里静悄悄。

阅报室已挤进了23位同学。一张对开四版的《中国青年报》前竟站着5位读者，每个人只好“鸭”着脖子阅读。

经常客满的中文期刊阅览室今天又座无虚席。88级贸易系的胡端四同学正埋头读一份《清明》杂志。他是一位有着与众不同的经历的学生。在考入人大之前，他已在华东师大读过三年大学并且在家乡教过一年中学。

“文学与你的专业有关吗?”我们细声问。

“当然，搞经贸的，以后和各种人打交道，多学点知识，可以有备无患。”

计划系87级的陈利民同学正在文史阅览室预习英语，这位乐天的小伙子压低声音与我们谈起他学英语的体会：“以前学英语贪多求快，囫囵吞枣。现在学会了一个窍门，力求少而精，学一点，掌握一点。”

在政治法律阅览室，我们与法律系、劳动人事学院的几位未来的国家公务员小声“侃”了一会。法律系一等奖学金获得者于是令同学放下卢梭的《忏悔录》说道：“我看这本书的目的是学习做人的道理。”正在研究一本名为《外国政府管理评介》的小册子的张志学同学则有另一番打算：“我是学人事管理的，我想多为自己设计一条道路，将来既可以到实际中去施展才干，也可以做做学问。”

经济法专业87级的吕广申同学是记者见到的几位同学中唯一正在读专业课教材的一位，他星期六没有课。他正在读《中国经济法教程》。

阅览室里几乎每个座位都埋着一个脑袋或被书包顶替着，但经济系一位姓周的小伙子却没法把头埋进去。他懊丧地说：“来晚了，没占上座位。”

红火的“英语角”

21点整。学校花园里飘着玉兰花馥郁的芳香，这片在夜晚曾经播种爱情的土地，现在聚集了来自我校和北大、清华、北师院的100多名英语爱好者。

这就是人大富有传统的“英语角”。“英语角”诞生于1985年的某一个晚上，是当时人大英语促进会创立的，那时就吸引了不少同学。其后，“英语协会”、“英语俱乐部”、“翻译协会”等学生团体相继成立，英语角也经常变换新的脸孔，不时还有“老外”光顾这里。按惯例，“英语角”每周五活动一次，时间从晚上9点到夜里11点、12点不等，3年多来一直如此。

从远处望去，“英语角”里只是黑压压一片，嘈杂而又和谐的喃喃声。

一位叫刘铮的小伙子和一位叫任敏的姑娘唠上了。其实他们早在这里认识了，所以一见面，任敏就“表扬”刘铮的口语比上年有了很大进步。任敏还谈到她的一个同学考了5个“U”,刘铮摸了半天脑勺也不明白。记者猜道：“是5个‘A’吗？”果然是。众人开怀大笑。

一位带着浓重口音的小伙子很“流利”地说了一通之后，对方用英语指出了他发音的错误，小伙子立即纠正并重复了几遍，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也是真诚的。

我们用汉语问一位学历史的同学是不是想考托福，他立即瞪着眼说：“为什么学外语仅是为了考托福?”他说掌握一门外语是今后立足社会的一张“王牌”。85级几位女生也结伴来了，问之，答曰：“我们在找单位时发现总是外语尤其是口语好的被优先录用。”

“绿岛小夜曲”

晚上9点20分，八百人大教室。伊伏·拉凡田用标准的欧洲骑士礼貌幽默地答谢了台下几百名热情的观众，然后，这位加拿大吉他演奏家在台下“再来一首”的英语呼声中，又欣然操起那把橙红色的吉他。

在这之前，我们曾看到一幕比这个更狂热的场面《阿尔罕不拉宫的回忆》，这是一首难度极大、须采用抡指弹法的现代派吉他曲，拉凡田先生却弹得潇洒自如而又不失缠绵婉转、悲楚凄切。尔后掌声雷动。

校园里弹六弦琴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这学期校园里共办了三期吉他学习班，据说期期满员。几乎每天晚上，校花园的喷水池旁边，总有人在那里又弹又唱，偶尔还能听到小提琴的悠扬声。这都是前所未有的。

晚上10点30分，我们在图书馆前面的篮球场看到一位穿运动服的男同学练习单簧管。那首《天鹅湖》虽然吹得还不熟练，但夜色朦胧中，听起来还是别有一番情趣。

夜黑烛光黄：有看书的，也有聊天的

晚上11点整。宿舍楼熄灯了，但似乎这才是宿舍里最热闹的时候。学二楼有一个宿舍正在争论“现代女性的魅力和未来家庭的组织”，而与之对面的宿舍里，几个人则对“双向选择”发表着各自的见解，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叹息声和牢骚话。有一个宿舍在偷偷安排“愚人节”该怎样去“愚人”。

也有烛光幽幽的。在学九楼的一个宿舍里，就有四支蜡烛在点燃着。一位读英语教材的同学说：“现在功课较多，而且今年6月份我要参加四级统考，感到时间不够用。”同宿舍几位有的戴着耳机听英语口语，有的在看小说。

午夜12点，蜡烛仍然发着黄光，但烛光中却有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追求……

（本文首次发表于1989年4月5日的《中国人民大学校报》第790期)

原文链接：今夜灯光灿烂